《金瓶梅》,又稱《金瓶梅詞話》是中國第一部文人獨立創(chuàng)作的長篇白話世情章回小說,成書約明朝隆慶至萬歷年間,作者署名蘭陵笑笑生。《金瓶梅》取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三人名字中各取一個字組成了小說名字。
《金瓶梅》借《水滸傳》中武松殺嫂一段故事為引子,通過對兼有官僚、惡霸、富商三種身份的封建時代市儈勢力的代表人物西門慶及其家庭罪惡生活的描述,揭露了明代中葉社會的黑暗和腐敗,體現(xiàn)當時民間生活的面貌。描繪了一個上至朝廷內(nèi)擅權(quán)專政的太師,下至地方官僚惡霸乃至市井間的地痞、流氓、宦官、幫閑所構(gòu)成的鬼蜮世界。
《金瓶梅》全書一百回,人物二百多個,結(jié)構(gòu)大而不亂。二百多個人物中,潘金蓮、西門慶、陳經(jīng)濟、吳月娘都很有個性,里面運用了大量方言、歇后語、諺語、詞曲,不少詞曲用的頗為精妙,又富含雜學知識。書中宣揚了因果報應(yīng)之說,由于里面淫詞穢語很多,因此被列為禁書。盡管如此它仍不失為一本文學著作。
《金瓶梅》的誕生,標志著諸如《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等幾部小說取材于歷史故事與神話傳說而集體整理加工式小說創(chuàng)作模式的終結(jié),開啟了文人直接取材于現(xiàn)實社會生活而進行獨立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的先河。
關(guān)于《金瓶梅》的作者蘭陵笑笑生,成為《金瓶梅》研究中的焦點,四百多年來一直困擾著專家學者和讀者,迄今已提出60人之多。其廣有影響者有王世貞說、賈三近說、屠隆說、李開先說、徐渭說、王稚登說、蔡榮名說、趙南星說、李漁說、盧楠說、馮夢龍說、丁純父子說等等。
現(xiàn)存漢文本《金瓶梅》版本有詞話本、繡像本(又稱崇禎本)、張評本、完整全本、會校本等。
清初,朝中大臣多是滿人,其中多數(shù)不會講漢語,看不懂漢字。至康熙時期,很多滿族文人能夠以開明的態(tài)度,如饑似渴地學習漢文,成為精通滿漢語文的臣僚。因滿漢互譯特別是翻譯書籍的需要,康熙帝從翰林院的滿族學士中,挑選既懂滿文又對漢學有研究的人,約1671年設(shè)立“內(nèi)翻書房”,亦簡稱“翻書房”,翻譯部分漢文典籍。
乾嘉時期禮親王昭梿在其《嘯亭續(xù)錄》中稱:“及定鼎后,設(shè)翻書房于太和門西廊下,揀擇旗員中諳習清文者充之,無定員。凡《資治通鑒》、《性理精義》、《古文淵鑒》諸書,皆翻譯清文以行。其深文奧義,無煩注釋,自能明晰,以為一時之盛。”另據(jù)嘉慶朝《大清會典》等書記載,翻書房負責翻譯諭旨、起居注、御論、講章、冊文、敕文、祝文、祭文、碑文、詩文等等,此外還有滿文造字和擬定音譯的職責。在人員設(shè)置上,翻書房管理大臣下設(shè)提調(diào)、協(xié)辦提調(diào)官,收掌官、掌檔官,皆由管理大臣在翻書房行走官內(nèi)委派。另有翻譯官四十人掌翻譯。
翻書房雖一直存在到清末,但其主要成績是在清前期取得的。翻書房設(shè)立之初,不僅翻譯御旨,還翻譯了《西廂記》、《金瓶梅》等許多民間小說,亦將四書、五經(jīng)等儒家經(jīng)典作為重點翻譯內(nèi)容。
清代順康雍乾諸帝在吸取漢族文化的同時,也注意保存滿族語言文字,提倡將漢文書籍翻譯成滿文刊行??滴跛氖吣辏?708年),翻書房將《金瓶梅》譯成滿文本刊刻。這部附有滿文序言的《金瓶梅》是根據(jù)張竹坡評點本(即張評本)翻譯的,但做了一些刪改,其序言頗有學術(shù)價值。關(guān)于譯者其說不一,認為是和素、徐元夢的說法最為著名,不過翻譯無疑是受到滿洲貴族支持的。其翻譯工作由大臣和素主持,翻書房譯員多人參加,是一項浩大的文化工程。
滿文本《金瓶梅》是根據(jù)康熙三十四年(1695)刊行的張批本翻譯的。譯本刪去每回前的總評、文中的眉批、旁批、讀法、閑話、張頤的序言,以及二百幅插圖。譯書前有一篇滿文序言。全書40卷一百回,每卷多則三回,少則一、二回。其回目未采用張評本的簡目,而是基本上采用明崇禎本的回目。全書為滿文,只是在滿族人不甚清楚的人名、地名、官名以及成語、熟語、曲文名等旁附有漢文。
滿文本《金瓶梅》刊行于1708年,這也是清代第一部官修百科全書性質(zhì)的滿文分類辭典《御制清文鑒》出版的一年。這是清軍入關(guān)雖已60余年,正值清前期滿語文興旺發(fā)達時期。仍有一批精通滿語文的人才,因此譯本水平極高。譯本中對話多用口語,語言簡潔、明快、生動、活波,堪稱滿譯漢籍中之精品。
滿文本《金瓶梅》書盒
中國民族圖書館收藏的滿文《金瓶梅》為康熙四十七年(1708)刻本。該刻本共一百回,6函40冊。第一函6冊、第二函8冊、第三函6冊、第四函6冊、第五函7冊、第六函7冊。裝訂形式為線裝,正文用宣紙,白口,頁面23.9×16厘米,四周雙邊,半頁9行,版口有滿文書名,單魚尾。中國民族圖書館除了保存滿文本《金瓶梅》外,還保存有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年8月出版的《三續(xù)金瓶梅》影印本(八卷)和2套香港太平書局1982年8月初版1986年2月第四次重印的《金瓶梅詞話》(6冊)。
北京大學出版社影印的《三續(xù)金瓶梅》
香港太平書局出版的漢文本《金瓶梅詞話》
滿文本《金瓶梅》國內(nèi)藏有國家圖書館刊本、中央民族大學圖書館刊本、趙則誠先生藏刊本(殘)、中國社科院民族研究所刊本(殘)、大連圖書館抄本、吉林大學圖書館精抄本、中國民族圖書館刻本等。此外北平闞君云敝處所藏有蒙文《金瓶梅》。
在國外,美國普林斯頓葛思德東方圖書館、加拿大多倫多大學東亞圖書館,日本天理圖書館、靜嘉堂文庫收藏有滿文本《金瓶梅》。
關(guān)于滿文本《金瓶梅》的譯者,多數(shù)學者認為是和素、徐元夢。
和素(1652―1718),字存齋、純德,完顏氏,清康熙間滿族人,隸屬內(nèi)務(wù)府鑲黃旗。累官至侍讀學士,御試清文第一,賜巴克什號,充皇子師傅,翻書房總裁,清代著名滿文翻譯家。和素為《御制清文鑒》主編?!肚逦蔫b》與滿文《金瓶梅》同年刊行(1708)。另譯《素書》《醒世要言》《孝經(jīng)》《太古遺音》(《琴譜合璧》)等。
《金瓶梅》滿文本譯者又有徐元夢說(葉德均《戲曲小說叢考》引《批本隨園詩話》)。
徐元夢,字善長,一字蝶園,姓舒穆祿氏,正白旗人,累官禮部侍郎,太子少保。中年后精研理學,歷事三朝,在官六十余年,以直言下獄者再??滴跏辏?673)進士(見錢儀《碑集傳》卷二十二)。到《金瓶梅》滿文本序刻的康熙四十七年,徐元夢已是垂暮之年,恐無力譯此巨著。
康熙年間政府一再重申嚴禁刊行“淫詞小說”。翻譯《金瓶梅》這樣浩大的文化工程,必須得到康熙帝的御旨,不可能是一種民間行為。翻譯《金瓶梅》應(yīng)是被批準的翻書房的計劃內(nèi)工程,由和素主持,翻書房譯員多人參與的一項浩繁工程。
滿文本《金瓶梅》序
滿文《金瓶梅》序有言:“此書勸戒之意,確屬清楚,是以令其譯之,余趁閑暇之時作了修訂?!睋?jù)此可知,和素主持了翻譯工作,對譯稿作了審閱修訂。此譯序出自和素手筆。
《金瓶梅》是一部以描寫家庭生活為題材的現(xiàn)實主義巨著,它假托宋朝舊事,實際上展現(xiàn)的是晚明政治和社會的各種丑惡面相,有著深厚的時代內(nèi)涵。
作為我國第一部具有近代意味的現(xiàn)實主義文學巨著,《金瓶梅》是中國古代小說發(fā)展的重要里程碑。它突破了中國長篇小說的傳統(tǒng)模式,在藝術(shù)上較之此前的長篇小說有了多方面的開拓和創(chuàng)新,為中國古代小說的演進作出了歷史性的貢獻。
滿文本《金瓶梅》第19回
由于《金瓶梅》在中國文學史上具有特殊的地位,諸多名人對其評價。
清初著名文藝理論家張竹坡稱為“第一奇書”。
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寫道:“作者之于世情,蓋誠極洞達。同時說部,無以上之”。
鄭振鐸說:“如果凈除了一切穢褻的章節(jié)”,《金瓶梅》“仍不失為一部偉大的寫實小說?!?/p>
毛澤東認為《金瓶梅》描寫了真正的明朝歷史。
可以說,作為一部從誕生起就被歷代官方列為禁書的《金瓶梅》,稍一有“動靜”,立馬就成為熱議的對象??v觀新中國成立60多年來,可以發(fā)現(xiàn),足本《金瓶梅》在逐步開禁之列。先是上世紀50年代末,在毛主席的拍板下,《金瓶梅》成為省部級官員的可讀之書;到了上世紀80年代,再次出版的《金瓶梅》開始向廳局級干部開放;至2011年,經(jīng)有關(guān)部門批準再一次出版的“最全本”《金瓶梅》,規(guī)定“主要(購買)對象為圖書館、專業(yè)文化和學術(shù)單位及個人(處級以上),且需要開具相關(guān)證明公函”。也就是說,足本《金瓶梅》至今仍在被禁之列。
滿文譯本《金瓶梅》不但對當時滿漢文化的互動及發(fā)展起到促進作用,更成為現(xiàn)今的珍稀古籍,為我們研究滿漢翻譯史、文化交流史、版本學以及滿語文提供了重要資料。
參考資料:
1.滿族簡史編寫組《滿族簡史》(修訂本),民族出版社,2009年2月第1版。
2.杜明德《<金瓶梅>研究綜述》,《聊城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1期。
3.王汝梅《滿文譯本<金瓶梅>敘錄(上篇)》,《現(xiàn)代語文》(學術(shù)綜合)2013年第2期。
4.季永?!稘M文本<金瓶梅>及其序言》,《民族文學研究》2007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