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移動站
- 登 錄 | 注 冊 | 網(wǎng)站地圖
-
赫哲漁獵季
隆重的祭江儀式。
來自俄羅斯的那乃歌者獻唱。
一
秋風(fēng)，挾帶著大地早晚生出的寒氣，日夜吹刮著黑龍江和烏蘇里江匯合處——我國東北的撫遠。而這時候，居住在這里的赫哲族開始了他們漁獵的黃金時期。赫哲族的漁民們起早貪黑地守在江邊，等著捕頭一撥上來的大馬哈魚，稱為“抓季”。
所謂“抓季”，就是抓住季節(jié)，掌握好捕魚的節(jié)點。大馬哈魚是從遙遠的大海（鄂霍次克海）回游到烏蘇里江、黑龍江來產(chǎn)卵的魚類。每當(dāng)立秋過后，它們經(jīng)過一千多海里的奔游，回到烏蘇里江和黑龍江流域。大馬哈魚分三期到達，每期大約在十天至半月左右；頭一期（也稱為“頭一撥”）魚肉肥碩；第二撥就有些瘦了，皮略顯粗厚，但里肉依然鮮嫩；第三撥魚到來時，已接近冬季了，它們已瘦得皮包骨，不適合食用，被漁民們用來喂馬或直接曬干做魚皮服飾等魚皮制品。
赫哲族，是一個古老的漁獵民族，古稱那乃、黑斤，也被稱為“魚皮部落”，主要居住在我國黑龍江省同江、撫遠一帶。這兒素有“華夏東極”之稱，是最早將太陽迎進祖國的地方。撫遠轄5鄉(xiāng)4鎮(zhèn)，總?cè)丝?2.6萬，盛產(chǎn)鱘魚、鰉魚、大馬哈魚等，是“中國鱘鰉魚之鄉(xiāng)”和“中國大馬哈魚之鄉(xiāng)”。
自古以來，當(dāng)?shù)氐暮照茏迦司驼莆樟瞬遏~的季節(jié)和節(jié)點。為此，漁民們學(xué)會了觀察烏蘇里江和黑龍江沿岸草叢中蛾子的顏色，以此來判斷捕魚時辰。當(dāng)草叢中蛾子翅膀呈藍色的時候，頭一撥大馬哈魚就到了；呈灰色的時候，第二撥就到了；呈灰白色的時候，第三撥就到了。這種絕妙的觀察辦法是赫哲人歷經(jīng)千百年的漁獵生活而積累的經(jīng)驗。赫哲人說：“人要懶，沒人管，三批棒子打你臉！”是指捕魚下手晚了，只能捕來第三批大馬哈魚，那魚已經(jīng)瘦得如干柴棒子，只能用來打人了。
赫哲族漁民捕魚時首先要舉行隆重的祭江儀式。今年的捕魚開江儀式和大馬哈漁獵文化節(jié)同時舉行，由當(dāng)?shù)睾照茏宕笏_滿尤軍帶領(lǐng)眾人在烏蘇鎮(zhèn)的抓吉山下的江邊舉行。抓吉是赫哲語“濕地上一片高崗”的意思。赫哲族的漁民們認為，捕魚是向大江索取，因此，捕魚前必須要祭江神，以保佑漁民出江出海平平安安，滿載而歸。
祭祀開始，漁民們先在江岸邊擺上神案，在神案上擺上豬頭、糕點、瓜果等祭物。然后，漁民們吹響了鹿簫號，此時，梆子和鼓也一起擊響了。在一片隆重的鼓號聲中，漁民們點燃了出船下水的鞭炮，開始請江神。大薩滿深情地唱道：“五花山上飄白云，烏蘇里江畔赫哲人，三通鑼鼓驚天地，盛世時節(jié)祭江神……”
在這虔誠的歌聲中，眾男女薩滿紛紛出場，上香，跳祭祀舞，念請水神咒語“伊力嘎革侖故侖哦布杜里厄……”（意為“求神靈保佑，撫遠的人歡迎朋友……”）。這時，大薩滿開始取圣水（江水），求天賜福，并帶領(lǐng)眾人跳起了“魚舞”。魚是撫遠赫哲人的圖騰，人們欽佩大馬哈魚回游的精神和舉動，它們從遙遠的大海游來，歷經(jīng)種種艱險，最終游到了黑龍江、烏蘇里江，甚至到達松花江水域，這是一種自然神力的回歸。
大薩滿去江邊取回圣水后，就開始圍著托羅桿子跳三圈兒，隨后把圣水彈向來參加儀式的漁民們身上，預(yù)示著人人可以分享這古老的儀式祝福。這時，敬神祀歌《色翁尼麻木》也響起來了，那是大薩滿的祝福歌，他唱道：“保天下太平，百姓安康，連年有余（魚），風(fēng)調(diào)雨順，幸福萬年長?！鄙那镲L(fēng)中飄蕩著濃濃的赫哲族漁獵文化的久遠氣息，所有人都被神奇而古老的文化氛圍包圍著……
二
在撫遠的抓吉漁村，漁民家門前的木桿上都晾曬著大馬哈魚。那粉紅色的鮮嫩魚肉，散發(fā)著濃濃的海魚味道。魚肉的粉紅色澤，與空中飛翔的蛾子翅膀的晶瑩光澤，就像點點光芒，在撫遠的晴空下閃爍。大馬哈魚如一首古老的民歌，正悄然地唱響在茫茫的土地上，又如滔滔江水，流淌在人們的心間。這時候，大馬哈魚已不單單是一條條回游至烏蘇里江和黑龍江水域的魚，而是一個個令人無比難忘的久遠記憶。
這個季節(jié)，其實是赫哲族人情思奔放的季節(jié)，是這個古老民族充滿了回憶與思念的季節(jié)。對于這個民族來說，魚不單單是一種鮮味，而是一個久遠難忘的故事?；赜蔚聂~，牽扯著一種讓族人無比難忘的情懷。
每當(dāng)這個季節(jié)到來，遠在300多公里外、今天已屬于俄羅斯阿穆爾州哈巴羅夫斯克的“納尼區(qū)”的那乃人的心也在悸動著。他們早早開始準(zhǔn)備來中國的撫遠參加赫哲人舉辦的漁獵文化節(jié)，準(zhǔn)備好要穿的民族盛裝，調(diào)試好要彈拉的樂器，選好要唱的歌曲。
“那乃”，俄羅斯人稱“納尼”，由于歷史的原因，這部分赫哲人今天生活在哈巴羅夫斯克，那兒專門有一個“納尼區(qū)”。當(dāng)?shù)氐暮照苋藢ｉT成立了一個“納尼劇團”。今年，他們特意從俄羅斯趕來，參加首屆大馬哈漁獵文化節(jié)，他們帶來具有濃郁赫哲族文化情懷的節(jié)目，如合唱《那乃故鄉(xiāng)》《我們返回自己的岸邊》等。而且，團長別里特告訴我們，他的這個姓氏在今天的“納尼區(qū)”是個大姓，這也是從前赫哲人的大姓，相當(dāng)于今天中國赫哲族的“尤”姓、“吳”姓等。為了到撫遠參加此次活動，他特意親手制作了一把小提琴和一個口弦琴，還精心制作了古那乃人的服飾——深綠色的半長大袍子、戴帽耳的那乃帽、極具古赫哲人特色的鞋子。他們站在風(fēng)中，帽耳不斷上下翻動的情景，似乎讓人看到了遠古時期的江風(fēng)吹打著他們的樣子。這是一個經(jīng)受了苦難的有情意的民族??！
當(dāng)那乃人的一首《那乃故鄉(xiāng)》唱響時，我們發(fā)現(xiàn)，他們是用古赫哲語在演唱，伴奏的正是別里特制作的小提琴（杜契埃庚），這種樂器是古老的赫哲族民間樂器，它如一個盆子坐在那里，半口朝上，這種樂器曾經(jīng)在黑龍江沿岸有著久遠的歷史，分布區(qū)非常廣泛。令人遺憾的是，如今，這種樂器在我國已經(jīng)不為人們所使用，成了博物館里的珍藏品。這次，別里特親自制作，并帶來表演，著實令人大開眼界。這時，那乃人的歌聲響起了……
來到阿穆爾上游地帶
松花江河口反射出光亮
來到阿穆爾下游地帶
阿姆貢河河口打開
這是我出生成長的地方
這是我最愛的地方
阿穆爾河的中游
是所有那乃人的故鄉(xiāng)
無論這首歌有多么強烈的俄羅斯文化氣息，可是在歌調(diào)的深處，人們依然能夠聽出那久遠歲月的痕跡。一股綿延悠長的民族感情，隨著歌聲，如同溪水歷經(jīng)千山萬水緩緩流出。
風(fēng)把那乃歌者的歌聲傳向遠方，燦爛的陽光照耀著撫遠……正如不久前在第五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文藝匯演中獲獎的《烏蘇里傳歌》一樣，那已不是“船”歌，而是“傳”歌了。那是一種古老的民族之戀，正在“傳”向遠方，傳向大海，因為赫哲族人本就是大海的子孫，在這個季節(jié)，人們在歡慶著魚的歸來，也在歡慶著古老文化的回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