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字化博物館是博物館發(fā)展的趨勢,它在提升博物館的收藏、研究與教育功能上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這個觀點,筆者在祖國寶島訪問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時得到印證。
2012年9月6日下午,筆者隨中國民族博物館赴臺考察團對位于臺灣省臺北市的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進行了參觀考察。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的修建,體現(xiàn)了臺灣民間博物館的組建模式,值得我們參考和學習。博物館董事長林清富先生以順益企業(yè)創(chuàng)始人林遒翁先生之名,于1985年成立了林遒翁文教基金會,從而籌建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林清富將其20年來所收藏的原住民文物贈與博物館,體現(xiàn)了“取諸社會,還諸社會”的理念。博物館以捐贈的文物為基礎,開啟了田野訪談及學術研究工作,持續(xù)收藏海內外的臺灣原住民文物,并接受熱心人士的捐贈,現(xiàn)已累積收藏文物1834件。
博物館于1994年6月正式開放。除了積極從事臺灣原住民文物的收藏保管、研究之外,也借助多樣化的教育活動促進臺灣原住民文化的推廣。難能可貴的是,除了常設展覽及特展外,該館還陸續(xù)購置了信息化設備,以數(shù)字化博物館的方式向觀眾展示了臺灣原住民豐富的多元文化。
最先吸引我們的,是該館設置了導覽系統(tǒng)的館史室。它位于一樓大廳服務臺后方。系統(tǒng)里播放的該館館史介紹影片,讓參觀者更全面地了解博物館的藏品來源及構成。該館的1834件文物,是通過采購、捐贈、采集、寄放等方式收藏的。其中臺灣原住民文物1641件,日本東京大學捐贈的鳥居龍藏圖版193件。原住民文物中,排灣人494件,阿美人226件,泰雅人184件,魯凱人138件,卑南人134件,達悟人120件,鄒人66件,布農人51件,賽夏人35件,葛瑪蘭人12件,平埔人29件,族別不明的152件。藏品以服飾居多,其次為禮器和工藝品,展覽分類是衣著服飾、織物配件、日常用具、祭儀禮器、工藝創(chuàng)作。另一個吸引我們眼球的數(shù)字設備,是位于一樓正廳的數(shù)字沙盤系統(tǒng)。它全方位地介紹了臺灣原住民的人口與地理分布,讓觀眾一目了然。臺灣原住民原先廣泛分布在臺灣山區(qū)(尤其是臺灣中部),并且沿沖積平原聚集成一個個的部落。截至2012年1月,臺灣原住民人口數(shù)為520440人。阿美人最多,已達191399人。其次是排灣人,達到92094人。第三名是泰雅人,有82609人。人數(shù)最少的是撒奇萊雅人,只有630人。原本人口最少的邵人目前有714人,噶瑪蘭人則有1276人。原住民人口最多的縣市是花蓮縣,達到90961人,其次是臺東縣,有79749人,桃園縣排第三,已經突破6萬人,接下來是屏東縣的57135人,新北市則是50563人。在原住民總人口中,除了花蓮、臺東和屏東縣,其他地區(qū)包括都會區(qū)的原住民人口已經達到292595人。
文化人類學整體論認為事物是相互關聯(lián)的,從生態(tài)環(huán)境、生計方式、社會組織到意識形態(tài),是一個完整的體系。在不同的生態(tài)和自然環(huán)境下,不同的民族創(chuàng)造了自己特有的文化。同時,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也被自己的文化所浸潤、塑造和制約。文化不能簡單地等同于知識,對文化的理解是架構在立體的時空交錯中,是關照其生長土壤的理解。這個理念,我在參觀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的“部落影院”時得到很好的詮釋。位于博物館地下一樓的影像視聽室有一個別致的名字——部落影院。這個影院每天在固定的時間播放影片,團體預約時可以獨立安排影片放映。當時,館方就為我們單獨播放了影片。該影院擁有第一部原住民3D立體動畫片《原獵》,透過生動的影像,既表現(xiàn)物件,也關照文化背景地呈現(xiàn)了臺灣原住民的歷史與現(xiàn)狀。據(jù)館方介紹,每逢假日,影院還播放動畫片《原知·原味》,介紹臺灣原住民豐富多彩的文化風俗。
在部落影院的出口,該館設置了圖文并茂的視聽系統(tǒng)。通過這個系統(tǒng),我們了解了順益博物館所做的文化公益事業(yè)。為提倡臺灣原住民文化研究的風氣,該館自籌備期間已陸續(xù)提撥經費贊助相關研究。比如:1991年與臺灣大學人類學系簽署民族學標本資料匯整計劃,加強維護該系的珍貴文物;1993年公布原住民文化研究出版獎助辦法,為臺灣大學、政治大學、臺灣“清華大學”等三所大學的原住民研究生提供獎學金,以培育臺灣本土優(yōu)秀的原住民人類學者。另外,博物館也贊助多項與原住民議題相關的學術研討會及文化活動。除了推動臺灣本土的文化研究,該館還贊助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日本東京大學、英國牛津大學、荷蘭萊登大學等研究經費,匯整了各國關于早期臺灣的資料及相關研究成果,以供中外學者參考。
讓我們更深入了解臺灣原住民的,是位于地下一樓的影像圖書館。這個影像圖書館提供了豐富的臺灣原住民生活影片資料庫,參觀者可以通過每層的影像檢索查詢系統(tǒng),自由選擇欣賞。每部影片播放時間約30分鐘,這些影像資料帶領我們走進臺灣原住民豐富的生活習俗與宗教禮儀。較為有趣的是賽夏人的矮靈祭。另一個引人入勝的宗教禮儀是排灣人的五年祭。這是排灣人最盛大的祭典,又稱為人神盟約祭。
筆者抽空與館內負責數(shù)字化工作的臺灣同行進行了交流。他向我介紹了博物館數(shù)字化的部分工作流程。一般分為以下幾個步驟:第一步是規(guī)劃典藏品的拍攝時程,即按照典藏品的材質、尺寸分類,規(guī)劃每次拍攝的物件。第二步是提件與拍攝前整理,按照拍攝計劃提件,并做好拍攝前的拆框或清理工作。第三步是燈光安排設置,按照典藏品的材質、尺寸安排適當?shù)恼障喾绞郊盁艄馀涮?。第四步是?shù)位攝影(即數(shù)字攝影),為精確控制拍攝品質,攝影采用Tethered shooting模式(即在線模式),拍攝后直接把數(shù)碼照片傳輸?shù)綌z影工作站,以便即時監(jiān)控拍攝質量。第五步是色彩管理,從拍攝時加入色彩導表(Q13)開始,在影像處理過程中做初步的色彩校正,最后階段再與原件在標準光源下比對。第六步是檔案備份管理和后設資料撰寫,進而建立資料庫與展示系統(tǒng)。最后是數(shù)字資源的加值利用。根據(jù)我的理解,加值利用的意思是數(shù)字資源后續(xù)的增值利用,如在館內的數(shù)字展示、數(shù)字出版等等。
由這些數(shù)字圖片制作的步驟可見,數(shù)字化工作也是博物館研究工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數(shù)字轉化之初,亦是研究之始。數(shù)字攝影、資料撰寫、建立資料庫乃至后續(xù)的數(shù)字展示與數(shù)字出版的過程,就是對“器物”與“知識”關系進行整體性思考的過程,沒有這個過程就沒有對文化的整體理解與把握,也就談不上對每一個個體民族的尊重與理解。因此,數(shù)字化博物館的意義在于,以“物”為媒介,以“影”為載體,開啟對人的行為與意識的研究,最后達到文化理解的目的。
位于博物館一樓后方右側的視頻播放系統(tǒng),介紹的是“原住民生活百態(tài)”。這個展區(qū)播放三部影片。一部是《臺灣原住民從哪里來》,這是一部動畫片,片長12分鐘;再一部是《臺灣原住民現(xiàn)況》,片長12分鐘;另一部是《臺灣原住民傳統(tǒng)》,片長12分鐘,有中、英、日三種語言版本,觀眾可以自行選取觀賞。此外,本展區(qū)還設有當代攝影師所拍攝的原住民人物群像,附有排灣詩人莫那能寫的詩句。通過這些數(shù)字影像,我們了解了臺灣原住民的歷史淵源。
臺灣原住民只有自己的語言沒有文字,他們的歷史大都是口述歷史。有文字記載的臺灣原住民歷史,從1544年葡萄牙航海家把臺灣稱為“美麗島”開始。館內的數(shù)字資料介紹了臺灣原住民獨特的建筑、服飾、歌舞、獨木舟、漁獵工具、雕刻等,完整記錄了原住民的文化。值得一提的是排灣人三寶——陶壺、琉璃珠和青銅刀,魯凱人的祖靈柱和石板屋,邵人的杵音舞與木雕,卑南人的玉雕和猴祭,排灣人的五年祭,賽夏人的矮靈祭,達悟人的小米豐收祭,堪稱他們的代表文物或文化遺產。尤其是1993年在臺東縣卑南文化遺址公園考古發(fā)掘的人獸形玉飾、管形玉飾、喇叭形玉飾和錐形玉飾,尤顯珍貴。
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的特質和功能是集結和重構臺灣島的多元文化,擔當著文化理解的責任和使命。文化相對論強調不能武斷地用一種文化的標準去衡量其他文化,每種文化的價值都必須用該文化內部的標準去衡量。以文化相對論的視角去實踐文化理解,是對博物館人的要求,也是對參觀者的希冀。在這方面,順益博物館為我們提供了可資學習的榜樣。為了尊重原住民對自身文化的詮釋權,博物館每年都要舉辦一個“與部落結合”的特展,采取與單一族群部落合作的方式,共同規(guī)劃特展內容,彰顯獨特族群的主體性,并提供原住民文化展演的場所,使其成為多元文化的發(fā)聲平臺及交流論壇。